温雯对雪与生俱来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大概是因为一直生长在终年温暖的南方从未有机会见过雪的缘故。
雪的形态往往通过其他媒介的方式脑补它的动态、静态、触感、气味、温度等等。小时候书本中描述雪景的或者与雪有关的文章常常是翻阅次数最多背诵最熟的,但对影视画面中雪的样子却不怎么来电。以前最常玩的就是抓一把粉末抛向空中让其自由降落试图由此模拟雪的状态,但玩同时也清楚假的就是假的,因此代入感并不强烈,有点自欺欺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性格多少有些固执的她所以才催生出那样的执着吧。
这黑暗寂静的氛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侧耳静听,外面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自从把家从幽恰的乡下搬到这面临马路的房子每天都被这二十四小时不停断的车流声吵得几乎要精神分裂。这房子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全年很吵,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光照充足吧。遗憾的是她并不喜欢亮堂的空间,所以房间全年都拉上厚重的窗帘用来降噪避光。房子本就是贷款买来的困难的经济情况也负担不起再一次搬家,回去乡下更是不可能,一直以来只能忍着期望早点高考然后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生厌的“家”。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似有若无的,乌云搅动的样子,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高级别的天气灾害般。
天空乌沉沉的,按理再阴的阴天都应是有层次的而不似这般空洞死寂让人不寒而栗,细看之下似乎与梦里墨汁般的天空重合了。
外面明明就没有风但厚重的雾气从目光能及远方翻滚弥漫开来,波浪般的起伏像火海中浓烟,铺面而来的窒息感尤为强烈,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路上的车竟然都停下了,井井有序的排布就像是人为故意安排的。
隐约中还能看到车里面似乎有人影,但是为什么都一动不动的?
等等,空中飘着的是什么?灰色的沉积物朦朦胧胧一眼望尽景象笼罩着一层薄纱,让人联想到那就像是电影当中的飘然落下的灰烬或像是通过召唤集结的黑纱的合成物。打开窗户伸出手去接一片泛着黑光的不明物体,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只是那么一会便稍纵即逝化成一滴黑色的水珠。
“雪?”
万分的惊愕充斥全身,寒毛都因此全部竖起,不小心打了个寒颤。不会吧!先冷静冷静。再次伸出手,只见黑色的结物体缓缓坠在因灰色光线而呈惨白色的手掌上,抹去水珠后留下的黑色印记似乎在昭告着不详。
六月,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夏季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座落在亚热带的南方小城在本应艳阳高照的夏季此时乌云盖天并且降落不明黑色物体。如此诡异爆炸的事件激发了她强烈的求知欲,她赶紧摸索放在床头的手机,但滑动良久竟一条新闻都没有?
这千年都没遇不上的奇景,这么平静?难道是外星侵略大家都忙着去打怪兽了?发生了超严重的环境污染生物都灭绝了?但这样报导怎样都应该铺天盖地了吧,还是说是因为自己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变色盲了?也不对吧,即使颜色看不到但这夏季下雪本就十分离奇,六月飞雪的故事在她的记忆库存里也就只有窦娥冤这一单,何况这还是黑色的雪?
是世界崩坏了还是秩序了?错季节降落黑色的雪竟惊扰不到这个世界丝毫,这样的事竟砸不出一星半点的水花。寻找多种消息和理由都无法解释这一现象让她有些泄气,刚冒窜的火苗使不上一杯凉水便自个熄灭了。
丧气了一两秒,转头一想,很快她就发现了另一个现象。手机虽能正常使用但是时间似乎静止了。
不可置信地刷新、更新、重启,时间显示那也丝毫没动静,以为是手机坏了,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也是如此,豆大的冷汗从她胸前后背流下。
一番沉默后,很快她也就接受了现实。情绪转换的速度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相比会被当成精神错乱了吧。
放下手机趴在窗前,开始欣赏这细小碎铁片般的黑色物体在缓缓降落。不时伸手把玩,触感不冷也不热,南方夏季特有的潮湿闷热模板般的在世界上固定存在如同一条条框住的规律消失了。
消化不动得信息宛如大坝挡住了思维的流动,简单的说大脑马上要宕机了。她只好先放空,现在理解不了的事不久或许就能找到答案,掉落地面的东西当场找不到,某日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它自己就会出来的。
虽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一夜间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但这样陌生安静的世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因经年徒步行走已满目疮痍的旅人有了落脚稍稍歇息的地方。
如果现在腾空出现一个舞台的话,那么她将抛下过去所有胆小畏缩,自信锋芒地踏向舞台的中央,深吸气,用做好充分准备的喉咙呐喊道:“欢迎来到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