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最终还是收回了已经摸到镰刀的右手，血液也逐渐冷静，动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沉默就是吗？
周衍双眸也变为平静，看着痞子三人，仿佛他们的话语已经对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
秦扬见周衍怎么也不动怒，不免有些恼怒，怎么今日这臭哑巴不像以往那样反抗了，自己也好捶他一顿。
三人组的身躯在村里同龄孩子里算是高大的，三人成行化成虎，痞子三人在同龄中横行霸道，久而久之，他们喜欢上了这种同龄无敌手的感觉。
以前他们在村里没少欺负周衍，其中秦扬最为过分，只要看到周衍和其他少年一起玩，他就会带着王寂和盛浦去搅局，欺负周衍，自然而然的，其他少年也就不愿意和周衍一起玩了。
看到周衍有着什么新的竹玩具，也会抢过来，抢不过来的，也会将其摔坏。
曾有一次，周衍牵着老牛去养牛坡放牛，被三人撞见，秦扬冲上去一把便将周衍的饭盒和竹笠抢了过来，周衍想要反抗，却被王寂和盛浦按在了地上，秦扬打开饭盒，见里面的吃食远不如自家的，一脸嫌弃的将饭盒扔在地上，大叫道，“周哑巴，这是人吃的嘛？吃这还不如去吃屎呢！老二老三，拉泡屎给他装进去！还有，把他那竹斗笠踩烂，每天带着斗笠，装什么侠客，哑巴是当不了侠客的，只配吃屎！”
老牛是通人性的，看见周衍受到欺负，哞叫一声便向作恶的三人冲去，吓得三人连忙跑向村内向自家大人告状去了。
待到恶人跑远，周衍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仔细将倒在地上的饭菜一点一点捧入饭盒，摸摸老牛的头，便捡起斗笠骑着老牛往养牛坡而去，老牛没走几步，周衍的泪水就掉了下来，带着破斗笠的周衍手中没有“剑”，看起来不像个大侠。
那天让周衍知道了三件事，掺着沙石的饭菜不太可口，破斗笠也遮不住太阳的毒晒，草料和镰刀一样会割坏双手。
看着哑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让痞子三人组渐渐失去了兴趣。
看到三人组回去，古老才开口说道，“孩子们，在上课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人生下来时，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孩子们的回答，基本上是统一的，他们都选择了善良，古阳点了点头，他转而问道，“那有没有认为是邪恶的？”
见讲台下无一人举手，古阳再问道，“那有谁有不一样的答案？”
见讲台下还是无一人举手，古阳也没有再问，开始了今天的讲学，“昨天我讲到了地皇神农，今天我们翻到“三皇篇”第三篇，女娲篇，
“人皇女娲，生灵道之所化也。又称娲皇，人主。娲皇自昆仑山巅而现，是时，天地之间人类唯三皇三人，三皇遂聚以创人族，兴生灵道，生天地万物之基。娲皇先取天道之一，先天；后取大地道之一，厚土；再取生灵道之一，智慧，三道合一凝为息壤，娲皇以息壤化道，出人道，自此苍天界成。娲皇的人主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苍天少其一，则天有缺，苍天化为仓天，天有缺，则混沌易侵，为保苍天安稳，羲皇散天道以让娲皇补天，娲皇持羲皇天道飞至不周山巅欲补天。然厚土不在，天道厚重，后土难承，不周欲倾，农皇散其大地道以固后土，补不周，娲皇于山巅举天道百载，仓天方补，天地又全，后人为纪念这一举称其为三皇补天厚地。娲皇在时，教化万物，开万物之智，和万物之德，调制万物之关系，繁荣万物之生机。因天地二皇散道，故娲皇后于二皇崩，宇宙历两万一千年，娲皇崩，天欲裂，地震荡，万物难忍心中之悲，跪拜三日而不食。娲皇崩后，其德遍传苍天，万物皆从其德。其帝器女娲补天壶亦落入尘世，至今未现，不过，另一帝器女娲颂世典是存世的，被供奉在三皇五帝宫中。”
古老说完，马上就有孩子提问了，“古老，为什么您每次最后会提三皇的帝器啊？是其中有什么玄妙吗？”
古老抚须笑道，“上课很仔细，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什么是帝器，帝器是道徒在道帝及道皇二境时所练之道器，与前面几境的道器不同，帝器不会随道徒的消亡而消散，而是会留存下来，而且可以炼化为的道器，如文帝曾在成帝时将女娲颂世典炼化为道器。听着很遥远，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这份机遇呢？”
周衍在窗外听了几年的课，对这些内容早已烂熟于心，此刻对着竹简听起课来，也是得心应手。不过此刻听到这个回答，不免产生了想象。
古老的话勾起了孩子们的幻想，让课堂上多了幻想的声音，古老看着课堂上此刻活跃的气氛，没觉得吵闹，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晷针慢慢的下移，又到了放学的时候了，
“孩子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一样的规矩，不能将学塾的东西带出学塾！还有，周衍，你留一下。”
今天李村长没来学塾讲故事，所以等到古阳周衍二人走时，学塾内已经没有其他人。
先生与学生一前一后走在竹海道上，古阳回头看着周衍说道，“孩子，我相信你没有被今天的困境打倒。世间困境就是这样的，当你面对它时，你刚开始会感到苦恼和愤怒，但最后总会有很多种选择让你走出困境，你不用去纠结该选哪一种，因为这些选择都能让你走出困境。
“出拳与沉默都是不错的选择，只是道不一样而已，但你所选之道要对得起自己，要对得起德。人这一生的困境是很多，甚至每天都有，有大有小，但你要去克服，不然你就会被困境束缚。强者不是没有困境，只是他们敢于面对困境，他们的人生也因此而精彩。去做一个强者吧，那才是一个人该成为的。”
古老说完，便往另一方而去了，只是那个方向不是他家的方向。
留下周衍独自站在那里，周衍思索良久，面色不再平静，有了些笑容。
天上的火烧云钻过竹叶，被少年牵在手中，一样被牵着的还有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