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院了,回到家了,大大松了一口气,时光也到了农历腊月。幸运的是,我将要去透析的医院离家很近,我家阳台上就能看到,只隔了三个红绿灯。虽然眼下体力不够,不能走太久的路,必须打的去,但以后步行去就行。出院那天的上午,我在市中心的医院里做过透析,所以第二天就不用继续做。反正与我家附近的医院已经联系好了,乘有空,先去干一件大事。
去干的这件大事,就是看中医,看一个中医大学里当教授的非常有名的老中医金老师。金老师年过花甲,比我大一辈,与我算是有缘,我们有共同的业余爱好,在一个协会里早就认识。他明确反对我去做透析,认为透析只是维持性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他对疑难杂症颇有研究,一定能治好我的尿毒症。虽然金老师说不收我的挂号费,我还是私下去打听了一下,他的挂号费是一千元。人家对我客气,我不能当福气。于是信封塞了一千元,去到金老师家看病去了。
到得金老师家,有人将我引进客厅坐下。发现金老师家很大,几乎就是一座豪宅。但是感觉上有点乱,缺乏收拾。装修上,如果有装修的话,是传统的中国式样,就是到哪里哪里去旅游参观到的当地乡绅的房子似的。在现代化大都市的中心城区的高楼里,进到如此装修的房子,恍如隔世。一个小男孩,看起来调皮可爱,从一个房间里跑了出来。小男孩后面,笑嘻嘻地跟出一位长者--金老师。
我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金老师好。”并从怀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金老师摆摆手示意我坐下,他也坐了下来,叫我把信封收回来。“我们是朋友嘛,怎么好收你的挂号费。”金老师面前摆放着一小叠纸张和一支圆珠笔,“开始吧,我们。”金老师说。
“你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把体内的毒素排出去的?”“鸡鸡。”“哎,不是鸡鸡,是肾。”这是金老师与我最初的对话。我觉得今天的诊断不可能很快结束,像去医院看专家门诊那样不超过两分钟。而且,从“你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把体内的毒素排出去的”这样的问题,我立刻感觉到这会是一场较长的会谈。关于排泄系统、关于代谢废物、关于肾,我初中就学过了。可能是金老师忘记我是学什么的了,反正我是专程来,抱着将来不要血透的巨大希望。所以,我准备好了进行较长时间的会谈,但是真的没有想到,接下来金老师居然开始上课,给我科普了一个小时,才开药方。而我也没有插话,更加没有提问,只是不断地鸡啄米般地点头,以表示我听懂了。
金老师首先在纸上画了一粒蚕豆样的东西,一边凹进一边鼓出,我知道这是一个肾。金老师接着在蚕豆凹进去的地方又画出向上向下两个管子。接下来,金老师耐心地给我科普肾的结构和功能。我暗自问自己:叫你去科普肾的结构和功能,讲得了这么长时间吗?期间,有一拨客人来,金老师叫他们在边上等着。科普了近一个小时,金老师总结道:“肾的功能就是排毒,肾衰极就是排毒出了问题”。“所以,对你的治疗就是要想办法排毒。”金老师加重语气说。
很快,药方开好了,要我去一家指定的知名药店抓药。金老师特别强调,要是吃了药腹泻不厉害,芒硝可以多吃一点。我从无抓药和吃中药的经历,心中惴惴,直接往那家知名的药店打车而去。心中惴惴,一是开始怀疑这个药是否有用;二是觉得排毒与治疗肾本身似乎是两个问题。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金老师唯一的一个问题:可以抽烟吗?“你不想活了?”金老师答道。
不到11点,就到了药店。药房里面人满为患,来配药的人人山人海,给人配药的大夫也挤来挤去十分忙碌。药房里面弥漫着浓重的中药气息,灰尘飞扬,大夫的头顶上个个覆盖了厚厚的尘埃。其实,这尘埃是细微的中药颗粒,在人头攒动
的药房里显得神秘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