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达走到多兰身前，帮他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愈发清醒的多兰觉得有些奇怪，但海达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不到半分钟后，多兰就光着膀子站在屋里，麻布短袖衣服还半挂在右臂上，海达没把他的衣服全脱下来，怕他右拳的火焰烧坏了衣服。

“看看你自己。”

多兰顺着海达的目光，他低头用黑红的双眸看向自己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

“有什么不同……”

他话还没说完，黑红流转的瞳孔就穿透了皮肤，看到了下面如同风箱鼓动的炉火，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的小腹下方内部熊熊燃烧着。

“怎么会……”

“再看看你的眼睛。”海达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块镜子放在多兰面前。

“这……”

多兰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眼睛呈现出这种模样。

这种暗红色他前两天就见过，格奥尔杀死那头狼人时，双眼里也是这种黑红色，只不过要更为深邃。

片片冰晶落在多兰燃烧的右拳上，很快火焰就被低温熄灭了。

“再看看你的右手。”

多兰看向自己的右手，烛灯燃烧后的烟油覆盖着他的手心，他将右手上的油烟搓干净。

没有任何烫伤和烧伤的痕迹，一切如常。

“我的戒指！”多兰哀嚎一声，赶紧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

幸好他才第一次初步觉醒，右拳上火焰的持续时间比较短，温度也不够高，没把这枚母亲的遗物给烫融化。

借着火光，多兰心疼地看了一眼戒指内里雕刻的铭文，可上面雕刻的文字还是模糊了一些。

海达没去管他又抿了半口威姆齐。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多兰把这枚戒指戴至左手后，再度看向镜子里的眼睛，

“我见过这种眼睛，父亲和格奥尔祭祀都有过这样的眼睛。”他在心中暗忖。

“但父亲的眼睛是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呢？”时间太过久远，多兰有些记不起来。

海达如同打量着一幅作品一样满意地看着多兰，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

多兰感受着自己浑身充沛的体力，感觉自己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已经熄灭的右拳没有任何疼痛，还残存着少许温暖。

他试着打出一拳，破空声凭空响起。

奇妙的喜悦感中，多兰适应着这具躯体，开始重新认识自己。

“行了，差不多了。”海达不耐烦地看着兴奋的多兰，她抬起右手，周身的冰晶飞舞向多兰。

那些冰晶飞快覆盖上多兰的身体，他只感觉从未经历的寒冷覆盖着全身，体内的火焰逐渐熄灭，眼中的黑红色也逐渐消退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脱力和空虚立刻占据了刚才充沛的体能，多兰的头上直冒冷汗，浑身打颤。

他只能抓紧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向后靠去。

“好饿，心跳很快，使不出力气。”多兰颤抖着双唇说道。

“先吃点东西吧，我慢慢和你解释。”海达从柜子里拿出几块乳酪和肉干。

两分钟后，海达看着虚弱的多兰大口咀嚼食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愿意喝酒，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海达略带感叹着继续解释道，

“你是不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那是婴啼大麻花汁液混合着烈酒的气味。”

“那是火焰燃烧酒精后挥发出的香气。简单来说，你也算是小口喝了这杯药酒。”

海达说完就拿起还剩小半杯的婴啼大麻花酒又抿了一口。

“婴啼大麻花是一种带有强致幻性质的超凡植物，它们只生长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成熟期的婴啼大麻花会在夜晚发出类似婴儿的哭声，这会让听见哭声的人陷入恍惚失去方向感。但这不是重点。”海达咀嚼了一下美妙的酒液后说道。

“古代北方的先民们发现，将婴啼大麻花的汁液混入大麦酒后大量服用，就能看见失去的亲人或者自己梦想成真时的样子。但很可惜这只是幻觉。”

“直到萨满祭司将这种奇异草药加入同化兽灵的仪式，这能有效增加他们同化兽灵的成功率。”

“这其中当然还有一些其它材料，只不过婴啼大麻花和酒精是其中最关键的几项。”

“这些仪式的本质是让人陷入幻觉之中，见到逝去的亲人或者梦想成真只是表象，实质是让服用者陷入癫狂的状态，从而使得自己的灵体得到放松。”

“在这种癫狂和灵体放松的矛盾感中掘取体内潜藏的力量。”海达左眼目光幽幽地回忆着。

“灵体是什么？兽灵行者是什么？刚才说过的冰裔又是什么？海达女士是冰裔吗？”多兰边吃边听，但他第一次得知这么多神秘知识，很难立刻消化完毕。

“当然，极端的情绪也能让你进入刚才那种状态，只是这种方法并不可控。”海达补充道。

多兰恍然地点点头，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海达刚才要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

如果只是告诉他方法的原理，多兰就会提前有心理预设，这就很难达到原本预期的效果。

“冰裔与炉户的觉醒仪式和兽灵行者不同，但萨满祭祀们研究出来的方法有一定的参考作用。我并不确切清楚炉户的觉醒仪式，这是你们的秘密，但方法本质应该是类似的。”

“这只是初步觉醒的方法，你还没参加完整的仪式，所以你刚才所展现的力量只是最初步的，我们一般把这种状态称之为‘半觉醒状态’。”

“你现在只能算是拥有了一定的超凡力量，遇到真正的冰裔和炉户祭祀完全不是对手。”海达好心地提醒正抹着嘴的多兰。

“半觉醒状态。”多兰小声地咀嚼着这个词。

他懵懂地感觉到，一扇有关神秘的大门正在缓缓向他展开。

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炉户觉醒仪式的具体细节，只知道仪式的地点是在圣山之上，年满12岁的炉户血脉都可以上山参加觉醒仪式。

“那我以我刚才的状态，距离真正的炉户祭祀还有多远？”多兰突然好奇地问道。

“呵，正常情况下，10个你加一块都打不过一个炉户祭祀。”海达不屑地轻笑一声。

多兰倒没太低落，从格奥尔轻松杀死那头狼人就能看出真正的炉户祭祀到底有多强。

“算了，等你参加完觉醒仪式就知道了。”海达见时间已晚，多兰的状态也不太好，打算尽快结束今天的课程。

多兰听见这话心情有些低落，他小声地嘟囔着，

“我已经无法参加觉醒仪式了。”

海达摇了摇酒杯，她听见了这句话但并不打算过多打听。

炉户祭祀内部本就有许多龃龉，知道这些事情不一定是好事。

她自己就够忙了，懒得掺和进炉户内部的这些糟心事里。

“海达女士，为什么是13岁？”多兰摩挲着下巴上慢慢冒出来的胡子想起这个问题。

“叫我海达就好。”她把杯中酒饮尽。

“13岁只是比较合适的时间点，也有一些比较有‘天赋’的人更早就能够自行觉醒。”

“无论是冰裔还是炉户抑或是兽灵行者，13岁都是逐渐性成熟的年纪。女孩开始经历月经初潮，男孩则开始长出喉结和胡茬。”

“这个时间点，超凡血裔们体内的力量也迎来了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成熟期，需要用仪式的力量将体内的超凡加速催熟固化，错过这个阶段，之后就很难再成功觉醒。”

多兰摩挲下巴胡茬的手突然停下，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但“月经初潮”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