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漫无边际的冰原上,衣着单薄的青年手托着铁锹的握把,瘫坐在雪地上喘着大气。
广袤无垠的白雪使得落日的余晖异常刺眼,青年便耷拉着头,侧肩看着眼前的深坑。
缓缓喘上几口气,青年将锹头从深坑中提溜出,多此一举地将锹头上的银白斜倒出来,又轻轻放在轻柔的雪层上,像是落入了棉花糖一样陷了进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年双手轻放在膝盖上缓缓起身,拍了拍裤脚的雪屑,瘦弱的影子被残阳拉得很长,只是在这广袤的冰原上显得渺小,渺小得就像一只虫子。
没多久,在冰雪的注视下,那只“虫子”走进了自己准备的深坑,扶着雪层便躺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深坑也只是刚好容身,连翻身的空隙都没有留余。
但青年显然是满意的,毕竟是第一次给自己挖墓穴,难免会有些失误,能用就行。
随即,青年便起身,撑着坑沿的雪层便爬了出来,轻笑着走到不远处的雪堆,拍散积雪,将那雪堆里绣着N3 15的背包抱在怀里。
冷风吹着青年乱糟糟的发窝,青年下意识地抓了把头发,便抱着背包走到那深坑上。
“啧,风水不错。”
在青年的故乡里,生与死是同等的大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落叶归根,如果做不到,那也得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死后也可以荫庇家人,虽然青年在这冰封的时代已然没了家人,但作为旧时代的铭记者,他也想体面地埋葬那个温暖的旧时代。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青年突然哼起了一首旧时代的曲调,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背包中掏出一块石碑,那是青年用全部家当换来的宝贝。
只见青年突然闭上右眼,抬着右手的大拇指比着方位转圈,在向东南的位置停下,轻轻将那石碑立起,才转身去拿铁锹,侧着挖出一条横沟,然后将那石碑摁下,再向那石碑底下填了些积雪,才拍了拍手在石碑前坐下。
那石碑上歪歪扭扭刻着的“江白之墓”四个大字,东北角还雕了个笑脸,显得不太正经。
江白苦笑了下,喃喃道:“雪葬,倒是讲究啊。”
老天爷似乎很喜欢和他开玩笑,他闭眼前是在灾前的医院,在窗外春意萌发的嫩芽和身旁哀伤的哭泣中闭上了眼睛,一睁眼,却是躺在了温室的救助站中,时间却是悄然过了两个多世纪。
江白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了解,在他死去的几十年后,一场雪灾席卷了全球,世界如一块燃烧的木炭,在燃尽后失去了温暖,但幸庆的是,他的父母应该早已在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发生前逝去,他们不用生活在黑暗中,永永远远地拥有着温暖的记忆。
后来,幸存者们在废墟中建立了温室,在冰雪的覆盖下,资源的枯竭和技术的断层让文明只得苟且偷生,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只能仰望大自然,拥抱未散的余烬。
当然,这些都是江白从救助站中拼凑打听而来的,那段真正黑暗的历史也随着冰雪封冻在旧时代中,但比较确定的一点那便是人类的摇篮已经消失,冰雪会吞噬文明。
所以江白很快便踏上了返乡的旅程,只是在一路的旅程中,他见识了倒在温室墙垒前无助的咆哮,见过温室内暴乱的怒吼,也见过暴风雪下绝望的哭泣,在绝望和孤独的环绕下,江白决定亲自埋葬自己这个格格不入的旧时代铭记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精神出了问题,他出现了声音,竟能听到自己大脑的谈话,可真够好笑的。
【衰仔,你想死别带上我,我还没活够。】
对了,这大脑的意识也在灾前,也算是个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