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道：“什么？”

徐三笑笑：“你虽然叫红袖，但你的袖子好像并不红。”

红袖大笑：“叫红袖的人，袖子未必就是红的。”

徐三点头：“不错，叫国忠的人未必就公忠体国，叫百岁的也未必就能长命百岁。”

红袖道：“那么红袖的袖子不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蓝突然开口：“红袖的袖子虽然未必就是红色的，但有一样东西一定是红色的。”

红袖笑笑：“什么？”

唐蓝冷笑着道：“血，血一定是红的。”

红袖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你想杀我？”

唐蓝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瞪着红袖。

红袖道：“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想杀我。”

唐婉儿道：“可是你还活着。”

红袖的嘴巴依旧笑着，眼睛却已冷硬的好像湖底的寒冰：“是。”

徐三笑笑：“想杀我的人也很多，我也一样还活着。”

红袖叹了口气，道：“为了杀你，我已经派出了二百一十六个杀手，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徐三冷笑：“可我还活着。”

红袖道：“杀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三微笑着：“杀你也并不容易。”

红袖大笑：“至少我也还活着。”

徐三抚掌笑道：“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红袖道：“值得庆贺？”

徐三道：“当然值得庆贺，毕竟我要的是活的红袖，而不是死的红袖。”

红袖冷笑：“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徐三笑着道：“当然有关系，毕竟只有活的红袖才能说话，只有会说话的红袖，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红袖冷笑着看着徐三：“我虽然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未必就会告诉你。”

徐三轻轻的踱步：“你一定会告诉我。”

红袖微微一怔：“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徐三抬眼看着那长长的卷轴：“这是什么地方？”

红袖道：“这是烛影摇红的总舵，也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徐三道：“这是不是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

红袖摇摇头：“不是，江湖上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少之又少。能找到的人，那更是屈指可数。”

徐三转过身看着红袖：“那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红袖满意的点点头：“因为是我要你来的。”

徐三微笑。

红袖坐到一旁的圈椅上，笑着摘下脸上的面具。一张眉目清秀的脸便露了出来。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

这是晓寒的脸。

徐三不由的有些吃惊。

不光徐三吃惊，唐蓝和唐婉儿也同样吃惊。

任谁也想不到，统领整个烛影摇红的杀手头目红袖，竟然就是晓寒。

要命的晓寒。

晓寒正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三人。

“你们实在是不听话。”晓寒鼓着嘴看着徐三：“我让你们到十里铺等我，你们却跑到了卫夫人的茅屋里。”

徐三苦笑：“是。”

晓寒撇撇嘴，道：“但她让你们在小屋里等，你们就真的乖乖的在小屋里等。”

徐三紧闭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晓寒抚摸着手里的白鸽：“你们到底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徐三道：“你本也可以到卫夫人的茅屋去找我们，更何况既然我们已经见过那么多次，你又何必大费周章。”

晓寒摇摇头，道：“这不一样。”

唐蓝冷笑：“哪里不一样？”

晓寒也冷笑：“当然不一样，晓寒是晓寒，红袖是红袖，虽然都是我，但这是两个不同的身份。”

然后她又道：“晓寒可以快意恩仇，也可以撒泼耍赖，喝酒不付账，吃饭不给钱。但红袖却不可以。”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黯然：“红袖只能做收钱买命的勾当，无论那个人是好还是坏，是该死还是不该死。”

徐三默然。

唐婉儿也是一样。

只有唐蓝依旧冷笑着，狠狠的瞪着晓寒。

她本也是烛影摇红的杀手。

对于烛影摇红的规矩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无论是罪该万死的恶人，还是积德行善的圣人，只要有人掏钱，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出手。

“做为晓寒，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替你杀林十二，更可以和你痛饮三杯。但做为红袖，我却不得不派人杀你。”

这实在是再好理解不过的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

每时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毛头小子想要来到这所谓的江湖上，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闯出一些声名。

但真的步入江湖的时候，才会发现，江湖上有的不只是快意恩仇，放歌纵酒，更多的则是争名夺利，仇杀屠戮。

还有永无止境的无奈和痛苦。

很多人都想逃离这些无奈和痛苦，但逃离的方法也只有一种。

――唯“死”而已。

只可惜有的人却连死都死不了。

――徐三死不了，因为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红袖”也死不了，因为即便她想死，她也不得不活着。

活人未必就比死人幸福。

徐三苦笑着看着红袖，眼里充满了无奈：“你的两个身份都太有名气，有时候太有名气并不是一件好事。”

晓寒靠在宽阔的椅背上，仰着头看着屋顶：“徐三先生的名气也并不比我小。”

徐三无奈的道：“名气有时就像是包袱，名气越大，包袱越重。最可怕的是，这个包袱里什么都有。”

晓寒点点头：“不错，——有声誉，有财富，有地位，有朋友，有声色，有醇酒，可是也有负担，横逆，中伤，挑拨，暗算，杀戮。”

徐三淡淡的道：“我现在只怀念过去不出名时的日子。”

“可我找你来并不是怀念过往的，更不是伤春悲秋的。”晓寒坐起身，放走手里的白鸽：

“我找你来，是希望你可以帮我对付一个人。”

徐三疑惑的道：“你对付不了他？”

晓寒苦笑着摇摇头：“不能，因为他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因为我还得顾忌手底下的兄弟姐妹的生计和性命。”

徐三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对付他？”

晓寒紧紧的盯着徐三：“你一定会帮我对付他。”

又道：“烛影摇红能在短短几年之间声名鹊起，甚至能做到和杨柳枝分庭抗礼的地步，自然少不了其他势力的暗中扶持。”

徐三点头。

“我要你对付的人，也就是这个暗中扶持我们的人。”

唐婉儿道：“既然他是你幕后的老板，那你为什么要对付他。”

晓寒的面色变得冷峻，话音也变得冰冷：“因为他要对付我，所以我不得不对付他！”

徐三淡淡的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对付他？”

晓寒微笑着道：“因为这个暗中扶持我们的人，也就是下指令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张进酒的人。”

她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徐三，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对付他。”

徐三苦笑：“看来我不得不对付他。”